凛卷起车帘就往外看,果见曲荃已经走出两丈开外,身边是狂风急雨和四散奔跑着避雨的金陵百姓,她一人踽踽独行在漫天雨幕之中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,孑然疏离仿佛已作别人间。
“曲荃你穿……”
凌雪霁喘息着跑到人身边,手上举着厚实的外袍想要给人披上的一瞬间,曲荃突然身子一矮,当着漫天凄雨十里长街,直挺挺跪倒下去,被雨水淋透的消瘦肩膀止不住的颤抖,滚烫的液体混着从天而落的寒凉打落在撑在泥水积滩中的手背上。
这一刻,凌雪霁突然明白了曲荃昨夜请她陪自己一起上朝的原因。
曲荃跪坐在雨地里,满脸湿渍分不清哪些是雨,哪些是泪,滚烫的液体依然在止不住的往下落,眼前模糊一片分不清人与物,伤与悲。她失控了,承受了四年千钧之力的细丝终于在这一刻崩断,如洪涛骇浪,如大厦倾颓,摧枯拉朽般毁灭的干干净净。
她知道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一切避无可避,自己被削危岳雁也难逃一劫,她们分明是死对头,却也算得上另一种层面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。被人要挟,施压,在朝堂上一言不发是她原本为自己定下的计划,可是在真正听到那些剜心刺骨的谏言时,她失控了,她做了一件往日想也不可能想象的蠢事——
在所有人都放弃危岳雁的时候,孤身站出来,帮危岳雁说话。
疑心就疑心吧,罢官就罢官吧,斩首就斩首吧……只当她曲荃从此疯魔痴癫,拒了这腐朽恶臭令人作呕的世间吧!
她扬起头望着昏如暮时的天穹一片灰黄,突然惨笑出声。值此满城风雨之际,南疆怕是还没收到消息吧。危岳雁此时在做什么呢?酣畅淋漓的布阵杀敌?抑或是在同将士们分麾下炙翻弦高歌?
不论如何,在被风雨侵袭前,你也算享有一段轻松快意的时光吧,可谓幸运之至。
而我的父亲,却是葬身沙场,前尘散尽音容绝,还要被人栽上千古骂名,受万人唾弃!
我的外祖父,更是如我今日一般身在殿上。他被褫夺数十载荣光,被抹去数十载功绩,卸下一身骄傲跪在金殿中央受那千夫所指!屈辱至极!
曲荃阖上眼,任脸上纵横涕零温热一阵接上一阵,这些事情早已储存在她脑海里四年来无一日不在折磨着她,可是今日当她真正站在殿上切身感受到的时候,就好比上刑狱司认领戴了重刑被折腾到死的亲人尸体时,被人押着一件一件观看亲人生时受过的刑具,不止看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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