斜阳夕照,荒野静寂。
河畔小路之上,邵勋小心翼翼地扶着庾文君,出门散散步。
怀胎十月,如果不出意外的话,这个月他们的第一个孩儿就要降生了。
庾文君的脸上有些害怕,又有些憧憬。
毕竟她的年纪只有十七岁,又是第一次生孩子,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。
在邵勋出征不在家的时候,她想了很多,甚至悄悄拉过堂妹蒲桃,流下了多愁善感的眼泪。一旦她不幸难产,小庾就顶上去当正妻,为陈公生儿育女。
少女总是多愁善感,总是想得太多……
邵勋回来后,她的心情莫名地就好了。
今日挺着大肚子出门透气,心情更是好得无以复加。唯一不高兴之处,就是他身上的紫袍不见了,穿了一件红袍回来。
庾琛、庾亮父子也在。
庾琛鬓角斑白,脸上满是深深的沟壑,很显然梁国内史任上,他操心着太多事。
庾亮左侧脸颊有点红肿,虽然他极力掩饰,但还是可以看出些许端倪。
“我从未知出征的时候,文君不顾身子不便,帮了我这么多忙。”邵勋轻轻扣着庾文君的手指,感慨道。
与石勒从八月对峙到十一月,后边还在筑城,消耗甚大。
原先准备的军粮早就消耗一空,后边转运过来的,基本都取自豫州,尤其是襄城、颍川、陈郡等地。
十一月的时候,加紧送了一部分粮食过去,力求能支撑到明年三四月间,又取自荥阳、陈留、颍川三地。
再加上战前输送的粮草,颍川士族出了三次粮,简直是卖肾支持他邵某人。
到第三次筹集修建枋头南城的粮草时,颍川士族其实已经不愿出粮了。
庾文君为了缓和幕府和颍川士族之间的紧张关系,以观看景福殿桑园的名义召集各家女眷,说了前线的难处,又讲了讲收复河北后的好处。
女人们回去吹吹风,男人们也就顺坡下驴,捏着鼻子认了——本来也不可能真的硬顶到底,但男人间僵持不下的时候,由女人出面转圜,有个台阶下,事情也就成了。
“夫妻一体,妾自然要为夫君之事操心了。”庾文君轻声说道。
邵勋诧异地看了她一眼。
出征之前,庾文君让他不要挂念家中,诸事有她。当时就感觉她长大了、成熟了,这次又有同样的感觉,以后真不能把她当小女孩看待了。
“你做得很好,我很欣慰。”邵勋笑了笑,然后又道:“做人要讲良心,颍川诸族如此支持我,将来定有好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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