气味很不好闻。安永这一年来与工匠们同食同寝,早习惯了腌臜的环境,这一夜,不断打在茅檐上的雨声却使他失了眠。
鸡鸣时分,工匠们打着哈欠,在每日都会重复一遍的抱怨声中疲累地起床。安永悄无声息地披衣下地,第一个推开茅庐简陋的柴门,被扑面而来的风雨吹打得几乎睁不开眼。
不远处,浑浊的江水一夜猛涨,伴着令人胆寒的呜咽声,在他眼前汤汤而过。
“安先生。”一道声音冷不防打断了安永的沉思,他偏过脸来,就看见监工站在几步开外,手里正捧着一只食盒。
瞬间几十双眼睛已经艳羡地盯住了他们,监工只好另寻了一处僻静的所在,与安永对坐,寒暄着揭开了食盒。盒中虽是几样寻常的小菜,在艰苦的工地里却是一份殊味,顿时给寡淡的薄粥添了滋味。那监工也不多话,稀里呼噜喝下了一碗粥,这才对安永道明来意:“安先生,您昨天对太守说长堤必须加固,此话可当真?”
“当然,”安永放下筷子,再度观察了一下江面,轻声叹气“若是等这江水漫到大佛的脚,再抢险就迟了…”
那监工沉默了一会儿,闷闷开口:“我是嘉州人,一家老小都在城里,他们的命我是要顾的。”
安永从他的话中听出一丝转机,连忙问:“大人您如何打算?”
“大佛阁先停工,所有人跟着我去修堤,太守怪罪下来,我认了。”那监工板着脸,斩钉截铁地回答。
监工先斩后奏的做法,在工匠中引起了一阵骚动——比起冒雨赶工,泡水修堤是更苦的差事,太守不出告示,显然没多少人愿意吃这个亏。
几个好事者更是起哄:“没太守的令,罚工钱吃板子事小,倘或淹死喂了江里的王八,岂不冤枉!”
工匠们发出一阵哄笑,监工面色铁青,正待发火,这时站在他身边的安永却将他拦住,替他开了口:“在场诸位,九成是嘉州人士,可有想过一朝江水决堤,嘉州被洪水冲破,会陷入何等惨状?”
在场众人顿时鸦雀无声,耳边的雨声和远处的江吼一时无比清晰,如针芒利刺一般划过人心。
“诸位年富力强,来大佛阁吃这一份辛苦,皆是为了奉养家中老小,”安永环顾众人,索性摘去头上漏雨的斗笠,一张沉静的面庞任凭风吹雨打,只是凄然道“在下异乡异客、孑然一身,没资格开这个口。到底要不要去加固长堤,诸位还是想一想家中老小,自行决断吧。”
这一番慷慨陈词,掷地有声,周遭却依旧是一片静默。这时满地蹲着休憩的工匠们中间,忽然有一人站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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