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并不像对其他人那样毫无耐心,一时便再问了一次,静坐在马背上等回答。
但第二遍的发问方落音,就从那门洞内出来了个成人。
那人面色困倦,从门边朝外探了探头,极快地看了坐在高马背上的裴真意和沉蔻二人一眼,又将半边身子隐回了门后。
“两位大人,此地没有墨汁颜料卖。都已经这个样子了,谁还有心弄文弄墨没有的,没得卖的。我们不卖那些,不卖了。”
那人说完后,仍旧在嘀咕些什么。
裴真意见此地诚然萧索,便点点头道了声谢,朝沉蔻看了一眼。
而二人方准备离开,就听见门边那成年人继续开了口。
“两位大人,买不着笔墨,要不要买个仆从”那人已经从房门里走了出来,一时定定地盯着二人所乘之马,目不转睛。
“什么仆从”沉蔻不知他所指,好奇地问了问。
那人见沉蔻发问,一时面色便忽然一扫困倦,立刻将房中几个孩子拽了起来,推到了门外的大雨之中。
“小姐、大人,贵人,我这几个孩子都很老实,腿脚利索,牙口很好,不怎么生病,不识字也不怎么会说话,都是老实的好孩子。两吊钱便可以给两位一个。不,不,一吊钱,一吊钱便好。”
“两位贵人,带几个走罢,带一个也行,买一个罢”
11.江湄
檐下雨噼剥有声,在粗石砖路敲打又飞溅。裴真意很快离开了那条街巷,默默不语地驾马朝戊原镇外走去。
谁能想到在不远的墀前繁华如斯的同时,这里的戊原竟是荒凄如此
时年不利、灾祸横行时卖儿鬻女本是一件迫不得已的常事,但裴真意却仍旧不能接受。
沉蔻亦一言不发,两人沉默着出了戊原镇的镇门,驾马朝来时经过的那一方水泽林地走去。
烟斜雾横,密雨斜织,雨势仿佛比方才要小了一些。眼下两人也渐渐走出了镇内铺设的粗青砖道,马蹄踏入了深深浅浅的泥泞草地之中。
雨色映出天光,四野八方都沾染上了水色。晚春枝头上茂密的绿叶都层层叠叠挂满了水珠,被压低、再压低,几乎点垂入地。
眼下就连最茂密的树底都已经是湿润一片,四野里已经再也没有了一分一寸的干燥之处,入眼皆是水光连天,那光色缥缈离合,像是面无边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