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远的理解是,不管平时怎么样,在某一刻,他们的命运,别人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。
这就是小人物。
作为新安江河道监管,干爹杨金水对他抱有期望。
这样的人,假以时日,成为第二个杨金水也未可知。
但是人在屋中坐,锅从河里来。
毁堤淹田,不是一件小事,更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完成的。
京城的严世蕃、鄢懋卿,地方的郑必昌、何茂才、杨金水、沈一石、马宁远、常伯熙、张知良、挖开河堤的几百名官兵。
从上到下,称得上“组织严密,分工明确”!
可是,作为关键岗位的负责人李玄,却是在大水肆虐的时候才得到消息。
这就尴尬了,这么大的事,怎么就没人跟他吱一声呢?
因为他是小人物。
从一开始他就是注定要被抛出来当替罪羔羊的小人物。
从他踏入江浙那一步起,他的命运就完全由不得自己了。
蝼蚁尚且偷生,李玄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杨金水,只有干爹能够救自己!
要想让干爹救自己于水火,就必须把干爹拉下水。
即使拉不下水,也必须强调这件祸事会波及到干爹的可能性。
杨金水,时任“织造局总管”、“市舶司总管”,和河道监修没有任何关系,但他和李玄却是干父子关系。
李玄,正是瞅准了这一点,才义无反顾找上了干爹。
可惜,这件事涉及到九个县的河堤决口,牵连到几十万百姓。
怎么可能不死人!怎么可能捂得住!
虽说朝廷视百姓如草芥,但派系之争终归需要个理由。
还有什么比这更合适的吗?
何况这件事的背后本就有杨金水的影子。
于是李玄的命运注定了。
“action!”
“干爹,干爹,九个县的堰口,都裂开了!”
“一定是有人要决口,这是要害儿子,害干爹您啊。”
陆远跪在地上,面色慌张,汗水混着雨水哗哗直下。
“谁毁堤了,谁要害你了?”
杨金水从床上起身,不慌不忙地穿好衣服。
“整个大堤,九个堰口,都是儿子去年监督修建的,固若金汤一般。”
陆远越说越觉得不对,好好的大堤怎么就突然崩了呢?
“绝不可能,绝不可能!”
杨金水走到桌前,正倒着水,闻言语气平淡道:“这世间哪有金汤一般的河堤,哪有金汤一样的堰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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