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,崔氏似乎过分客气了。
笑容端庄便罢了,礼貌就不太合适了,毕竟是夫妻啊。
王浚遗憾地看了眼这个小娇妻。
七年前他已经五十七岁了,娶崔氏为妻也是为了图谋冀州。奈何年轻时服散放荡,年老后有点力不从心,从没真正走进这个女人的心里。
七年之间,他“公务繁忙”,回来的时间较少,还经常睡在书房,总体是比较愧疚的。
“今日可有宾客来访?”穿好衣物后,王浚便去盥洗,随口问道。
侍女立刻端来金盆等器具。
崔氏搀扶着王浚,只感觉手臂一沉,原来是老王刚起床,腿脚有些不稳,稍稍用力扶稳后,轻声说道:“夫君,石勒使者在馆驿住了好几月了,一直求见。”
“不是见过一次了,怎么还没走?”王浚皱眉道。
“使者央求再见一次,故在馆驿未走。”崔氏说道。
王浚嗤笑一声,道:“石勒也知道要求老夫?”
“夫君位冠元台,爵列上公,手握重兵,威震北地。石勒如丧家之犬一般,只能托庇于夫君了。”崔氏说道。
王浚哈哈大笑,径自去盥洗。
崔氏挥了挥手,侍女们上前服侍。
她静静立在一旁,面容沉静。
幽州诸郡国,只要不是眼瞎之辈,都知道问题很严重了。
邵勋一旦据有河南、河北精华之地,则大势已成,他的下一步目标是什么?不是青州就是幽州。
幽州能抵挡吗?傻子都知道挡不住。
但幕府将佐都是一帮阿谀奉承之辈,只会挑好听的话说,来哄、来骗,把夫君耍得团团转,心花怒放,以至于前几年府中一大堆逾制器物。
也就这几年风云突变,邵勋强势崛起,不然夫君弄不好都要承制监国乃至称帝了——他其实委任了不少冀州官员,在洛阳朝廷还在的情况下,这与谋反无异。
崔氏劝过几次,没有效果,便死心了。顺着他的话说就行了,那样他高兴,自己的日子也能更好些。
幕府当然有忠直之士,大加劝谏,但没用。于是要么改弦更张,开始阿谀奉承,要么去了辽西、辽东投靠崔毖、慕容鲜卑。
说谎的最高境界是什么?说你爱听的谎话。
幕府将佐那漏洞百出的谎言为什么能有效果?夫君爱听啊,如之奈何!
窸窸窣窣了好一会,王浚终于盥洗完毕。
崔氏上前挽住他的手,往膳厅而去,路上说道:“台产昨日也来求见,比时夫君酣醉未醒,妾便让他回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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