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猛坐起身,整整一夏的辛酸、疲惫、茫然,齐齐涌到嘴边,尽成了对少女恨铁不成钢的怒火。
“你究竟疯了还是傻了?顶好的男人你不要,熬到人老珠黄了,哪个还要你?”
怜月听着这番说教,只露出一丝冷笑。
“我又不像你。”
辞雪听得出话里的鄙夷,脸色渐转苍白。
“我……我怎么?”
怜月咬得下唇发白。
“看着男人就摇尾巴,离了男人就活不了。”
自觉发泄不够,狠狠又补上一句。
“……下贱。”
辞雪只觉着心口猛一抽搐。
怜月啊怜月。
我拼了命地屈尊卖笑,又拼了命地把这千载难逢的良机拱手让人——
我都是为了谁啊!
我为了谁啊……
就为着那个人,不但白白糟践我的辛苦,还要骂我一句……
“下贱”。
辞雪悲怒交迸,气血翻涌,颤抖着扬起素手,一耳光打了过去。
怜月一撇头,颊边多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红痕。
声音很轻,却似把什么东西打成了粉碎。
她的眼眶红了。
她的眼眶,也红了。
抬手的一刹那,辞雪就已经后悔了。
她养了她六年。
唱戏的日子再苦再难,怜月都是个极乖巧的孩子。
而她一向拿她当宝贝疼着。
别说打了,就连一句重话都不忍说过。
怎么就……
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呢。
辞雪有些哽咽,抬手想抚一抚她的脸颊。
“月儿,其实我……”
可怜月躲开脸去,不容她触碰,也不容她辩解。
她退开两步,脸上只剩了冷灰色。
“……我去。”
捧起余温犹在的汤碗,掀帘走了出去。
碎了一地的情愫,干脆碾得更碎好了。
不就是下贱么。
谁不会呀。
夏去秋来,暑消气燥。楼里新来了一个盲眼阿婆,在阶下扫着黄叶。
窗开着,依旧有人守在窗边看云,一看就是两三个时辰。
屋檐下,姊妹们依旧在嚼舌根子,嫉妒着哪一个伶官又攀上了谁家的少爷。
只是窗边那人,换成了辞雪。
而姊妹们口中的“小贱蹄子”,换成了怜月。
“怜月这丫头可了不得,那一副楚楚可怜的娇弱相,勾得朱二爷五迷三道的。”
“谁知她使了什么伎俩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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