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胡仙庄的小孩揍出来的。他不仅能听懂寻常小男孩听不懂的话中话,还练就了一种很奇异的本领——他能通过人眉目的位势判别这人是否想要打他。
旁人给他的暗示他尚可以装作不懂,可萧策这人很不喜欢自己,且不好惹。
打不过便打不过了,关键是萧策不是寻常人,他身怀绝世武功,若是不听萧策的话可不是打伤打残那么简单,他会被打死。
莫成意的选择也很明朗,他活到了萧策活不到的今天,自然是萧策叫他做什么,他便做什么。可他从不把萧策当作师父。
萧策教他的都是萧明潇所抵触的,杀人放火都小,莫成意学的是如何拿捏人的命门,折磨人的良知,再伪装成冰壶玉尺的大雅君子。
萧策对他说:“你当然可以做君子,谁能将君子的皮粘在小人的筋肉上,叫旁人半分半毫都瞧不出来,谁就是当之无愧的真君子。”
萧策养出了两个君子,一个真君子,一个伪君子。
伪君子莫成意是萧策的得力助手。
峨眉山的地牢有九十九条刑鞭,一百零六架站笼,炮烙下的炭火永不熄灭。
萧明潇说的地狱,莫成意十三岁便亲眼见到了。
萧策在地底下明火执仗,他要做的就是替萧策在明面上粉饰太平,维护他在妻儿老小面前正大光明的伟岸形象。
萧策教他作恶,然而杀人并非萧策教唆他的,事实不会有任何改变。
“萧策只给了我那本书,是我自己学的。”莫成意没有推拒,姿态极坦然,“都是我自己的选择。”
行善比行恶难太多,变坏太容易,学好很难。
都是他自己选的。
萧明潇伤心到无以复加,以前的事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。他总不能去掘父亲的坟墓,勒着冷冰冰的尸首,哭着质问他爹当初究竟为什么干那些坏事吧?
他只能接受,只能认命。
木讷地红了眼眶,萧明潇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,眼泪濡湿他的睫毛。
千言万语在嘴边都化成一句轻飘飘地:“随便吧。”
聊到这里,两人默契地不再交谈。
萧明潇吸了吸鼻子,仰着脸漫无目的地赏月,渐渐地伴着虫鸣睡着了。莫成意等他睡着了才起身替萧明潇把脸擦了,垂眸凝视萧明潇浓重夜色之中也极美的脸。
他也难过,不明白自己怎么干什么都能惹得萧明潇哭。
萧明潇做了个美梦。
他已经许久没有做过美梦了。
梦中他与莫成意未生嫌隙,回到他初次中蛊的时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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